Nat Immunol:巨噬细胞线粒体分子伴侣调控肿瘤免疫逃逸的的新机制
2025-11-03

肿瘤微环境(Tumor microenvironment, TME)中充斥着复杂的信号分子,代谢压力,低氧和酸性状态,这些因素共同塑造了一个对免疫细胞极具挑战性的环境。在这种环境下,大量免疫细胞被重新编程,功能受抑制,甚至成为肿瘤的“帮凶”。其中,肿瘤相关巨噬细胞(Tumor-associated Macrophages, TAMs)是最典型的例子。它们分泌免疫抑制因子(如IL-10,TGF-β等),阻碍T细胞的杀伤功能,促进血管生成和转移,是导致免疫治疗效果受限的重要原因【1】。与线粒体功能受损、逐渐衰竭的肿瘤浸润淋巴细胞(Tumor-Infiltrating Lymphocytes, TILs)不同,TAMs 拥有活跃的线粒体代谢和显著的免疫抑制表型【2-4】。然而,肿瘤究竟如何精确地调控TAMs的线粒体代谢功能,使它们由“防御者”转为“帮凶”,一直是肿瘤免疫学研究的关键问题

2025年10月29日,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(The Ohio State University)Stanley Ching-Cheng Huang教授团队在Nature Immunology发表题为Cancer suppresses mitochondrial chaperone activity in macrophages to drive immune evasion的最新研究成果,首次揭示了肿瘤如何通过抑制巨噬细胞线粒体分子伴侣的活性,从代谢与表观遗传两方面共同推动免疫抑制,从而实现免疫逃逸。这一发现为改善肿瘤免疫治疗效果提供了全新思路。

研究团队聚焦于一种名为TRAP1 (TNF Receptor–Associated Protein 1)的线粒体分子伴侣。TRAP1属于HSP90家族, 在多种癌细胞中被发现能够调节能量代谢、促进细胞存活,因此曾被视为潜在的抗癌靶点【5】。然而,研究团队通过分析肿瘤组织样本发现,在肿瘤相关巨噬细胞中,TRAP1的表达水平被显著抑制。这一现象引起了研究者的兴趣:TRAP1的缺失是否与巨噬细胞免疫抑制功能的获得有关?为此,研究人员构建了TRAP1特异性缺失小鼠模型。实验结果表明,缺乏TRAP1的巨噬细胞表现出明显的免疫抑制表型,分泌更多促肿瘤因子(如CD206、ARG1),抑制T细胞活性,加速肿瘤生长。相反,恢复TRAP1表达可重新激活巨噬细胞的抗肿瘤能力。在人类结肠癌和小鼠黑色素瘤样本中也得到了相同结论:TRAP1低表达的巨噬细胞表现出更强的免疫抑制特征,而TRAP1高表达则与活跃的抗肿瘤免疫相关。

这表明,TRAP1是维持巨噬细胞免疫平衡的关键代谢调控因子,类似一个“刹车系统”,其失控将导致免疫功能的逆转。

进一步的机制研究揭示,肿瘤通过一种独特的信号通路“关闭”TRAP1。肿瘤微环境中暴露的磷脂酰丝氨酸(Phosphatidylserine, PS)分子可与巨噬细胞表面的TIM4受体结合,激活AMPK信号通路。AMPK被激活后,会阻止转录因子HSF1进入细胞核,从而抑制TRAP1基因的表达。当TRAP1水平下降时,巨噬细胞的线粒体呼吸增强,能量代谢更加旺盛,并积累代谢物α-酮戊二酸(α-ketoglutarate,α-KG)。这一代谢物可激活去甲基化酶JMJD3,促进组蛋白去甲基化,从而启动一系列免疫抑制相关基因的表达。换言之,肿瘤通过PS-TIM4-AMPK通路“关闭”TRAP1,再利用α-KG-JMJD3通路重塑巨噬细胞的表观遗传状态,使其转化为免疫抑制型。这是一个典型的代谢与表观遗传双重调控机制,为理解肿瘤免疫逃逸提供了新视角。

令人振奋的是,研究团队进一步证明,阻断TIM4或抑制JMJD3活性,能够恢复TRAP1功能,重新激活巨噬细胞的抗肿瘤特性,恢复T细胞免疫功能,从而显著抑制肿瘤生长。

这项研究首次明确了TRAP1在肿瘤相关巨噬细胞中的功能转变:在癌细胞中,TRAP1往往促进代谢活性与肿瘤生长;而在巨噬细胞中,TRAP1却是限制免疫抑制,维持抗肿瘤功能的关键调控因子。这一“角色反转”揭示了肿瘤代谢调控的复杂性,也解释了为什么TRAP1在不同细胞类型中展现出截然相反的生物学效应。从应用角度看,靶向TRAP1或其上下游信号通路(如TIM4–AMPK–JMJD3轴),可能成为增强免疫治疗的新策略。

总的来说,本研究不仅深化了对肿瘤免疫代谢调控的理解,也揭示了肿瘤通过代谢–表观遗传耦合实现免疫逃逸的新机制。未来,靶向TRAP1信号通路或与免疫检查点抑制剂联合治疗,或将为癌症免疫治疗带来更精准、更持久的疗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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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链接:https://www.nature.com/articles/s41590-025-02324-2